「你可以愛我啊！我也會愛你的！」
今天看門診時，一位家長帶著害羞的小弟弟進來，說是「頻尿」。
詢問病史時，我感覺這位媽媽有點冷淡，做超音波時也一直唸小朋友「胖」、「不乖」。我問這位家長是不是媽媽，只見小朋友搶著說「她都叫我說她是我阿姨」，換來這位媽媽一頓白眼。
原來這位筋疲力竭的媽媽是家暴的受害者，先生除了有暴力傾向之外，還用她的名字背了很多債務，身兼兩份工作的她帶兒子回娘家又得不到諒解，因此得了躁鬱症。面對調皮的小孩，她忍不住爆出一堆怨懟「恨不得沒有生過這小孩」，小朋友閉著眼睛背對她渾身顫抖，表情漠然。
我嘆口氣，試著用同理心向這位可憐的婦女強調她早已經知道的事實：大人的錯不該由小孩來償還。
媽媽敘述她辛苦賺錢供小孩吃穿上學，身邊的人不是嘲笑她就是背後議論她，她要我體會一下：「當你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，發現長的跟可惡的男人一模一樣的小孩還一直胡鬧，你會不會很想殺掉他？！」
我知道對一個瀕臨崩潰的人而言，一根稻草都可能壓垮她，更何況是養育一個小孩。我告訴她我的觀察，從小朋友一直偷偷在觀察媽媽的表情言語，可以知道小朋友是渴望媽媽的愛，他的調皮搗蛋只是為了引起媽媽的關注，甚至包括「頻尿」。
「每個人都渴望愛...」我話講到一半突然腦袋轟遞一聲，莫名的鼻酸哽咽，「或許他希望的只是一個擁抱？」
突然失態的我趕緊轉頭對小男孩說：「媽媽為了你工作很辛苦，如果你想跟媽媽說話，你可以跟媽媽說我想幫你按摩，好嗎？」
門診外等候的病人絡繹不絕的敲門探頭，門診裡頭一陣靜默，媽媽強忍著淚水說「後面病人還很多，不打擾你了。」轉身要開門離去。眼見她用這種方式拒絕跟我的對談，我忍不住大聲說：「媽媽，你跟孩子的感情，是最不花本錢的投資，你錯過了這個時間，小孩子的心硬了、就回不來了！」這時，一直閉著眼睛靜默的小孩停止了發抖，抬起頭跟媽媽說：「你可以愛我呀，我也會愛你的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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